二十一世纪的贫血患者是幸福的。疲劳？虚弱？呼吸短促？——全都不是问题，通常你只需要多吃一些猪肝，或者从医生那里购买一些维生素B12，所有的不适，很快便会消失。

然而，在一百年前，情况则截然不同——贫血意味着死亡！

是两个人改变了这一切。

第一个，是乔治·迈诺特（George Richards Minot）。

迈诺特（图片来源：nobelprize）

迈诺特，1885年生于波士顿，1904年，他进入哈佛大学学习医学。

当时，整个医学界都在和贫血作斗争。与19世纪的“死神”霍乱不同，一方面，医生们找不到明确贫血的原因；另一方面，贫血影响着人的方方面面。每一个细胞都需要氧气，而运输氧气需要红细胞。

贫血意味着红细胞不足，人体不得不缩减对神经、皮肤的血液供应；假如心脏、肺脏的氧气供应也出现短缺，死亡便是唯一的结局。

红细胞（图片来源：The Franklin Institute）

有些患者因为创伤大量失血，有些患者的红细胞异常，不过，大部分贫血患者除非胃液缺乏，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。

1926年，迈诺特读到一篇很有意思的论文。论文中说，贫血可能跟营养不良有关，而猪肝对实验动物显示出了一定的疗效。迈诺特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实验——让贫血患者服用猪肝。

结果显示，猪肝正是医学界苦苦寻找的良药。这个研究为他赢得1934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。

但是，有一个问题还在困扰着医学界：不是每个健康人都热爱猪肝，为什么他们没有患上贫血病？

解决这个问题的，正是第二个人，威廉·伯斯沃斯·卡斯尔（William Bosworth Castle）。

卡斯尔（图片来源：hematology）

卡斯尔，1897年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剑桥市。他的父亲威廉·欧内斯特·卡斯尔（William Ernest Castle），现在被尊称为“现代遗传学之父”，是第一个运用果蝇进行遗传学实验的人。

卡斯尔父亲曾经希望儿子继承自己的志向，可惜在学习中，卡斯尔发现比起动物，他对人类更感兴趣。

在哈佛大学，他第一次见到元素周期表，也越发意识到医学的迷人之处——医生需要和物理学家、化学家一样拥有杰出的逻辑性，但是，医生在进行的是一场战争，战争的一边是大自然，是疾病；另一边则是病人。

1927年，卡斯尔读到迈诺特的研究，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疏漏。

“如果人们不需要吃肝脏维持健康，为什么猪肝可以治疗贫血呢？”

卡斯尔把目光转向了先前从未有人留意的地方——胃液。贫血患者多数存在胃液缺乏。他猜测，胃液中的某种成分是人体吸收造血物质所必需的。

下一个问题是，如何验证这一观点。

卡斯尔是一名医生，他知道，食物从进入胃到离开胃，大约需要两个小时。如果消化液在其中扮演着某种角色，也只可能在这两小时内参与其中。于是，卡斯尔想出了一个天才方案：

他不吃早餐，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胃液，接着吃下300克左右的生牛肉饼。一个小时后，他刺激咽喉，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。消化液和生牛肉饼的混合物，被他小心过滤，用导管送到贫血患者胃里。

患者们痊愈了！

相比之下，那些只接受胃液或者生牛肉治疗的患者，则没有好转，据此，卡斯尔断定，吸收食物中的造血原料，需要两种因素共同作用，一种是胃内因子，存在于胃液里；一种是食物因子，后来被证实为维生素B12。

只有在胃内因子的作用下，人体才能吸收维生素B12。最近几年，素食主义非常流行，素食主义者尤其要注意补充维生素B12，因为这种物质几乎只存在于肉类中。

富含维生素B12的食物（图片来源：搜狐网）

卡斯尔对贫血的贡献不止于此，在发现胃内因子之后，他又转向了铁剂的研究，最终证实，铁剂可以治疗贫血尤其是孕期贫血。一直到今天，铁剂仍然是治疗孕期贫血最可靠的方法。

1990年，他与世长辞，离开了他热爱的一切——家人、事业、实验室、他那辆保养良好的1932年的A型福特汽车。

他留下了什么？

他留下了治疗贫血的办法，以及对真理不懈追寻的精神。就像他曾经说过的“大自然是最具独创性的实验者，从看似残酷、无意义的临床表现中学习知识，是医生们的荣幸”。

[参考文献]

[1]The Nobel Prize in Physiology or Medicine 1934[EB/OL]. NobelPrize.org, [2019-07-26]. https://www.nobelprize.org/prizes/medicine/1934/minot/biographical/.

[2]CONRAD M E. Anemia[G]//WALKER H K, HALL W D, HURST J W. 第3版. Clinical Methods: The History, Physical, and Laboratory Examinations. Boston: Butterworths, 1990.

[3]KARLSON P. W.B. Castle and the ‘intrinsic factor’[J]. Trends in Biochemical Sciences, 1979, 4(12): N305.

[4]ELROD J M, KARNAD A B. William Bosworth Castle: Pioneer of Haematological Clinical Investigation[J]. British Journal of Haematology, 2003, 121(3): 390–395.

[5]SCIENCES N A of. Biographical Memoirs: V.67[M]. 1969.

[6]葛均波, 徐永健. 内科学[M]. 人民卫生出版社, 2013.